榮青心下感動，只有跟自己有關的事情才能讓一向穩重的赫連鴻展也有不淡定的時候。“弟子很好，師父不必擔心。而且弟子有了個大發現，師父請看那邊，那裏有一條鮫人！”

玉參坐在榮青的肩頭嘟著小嘴想說話又不敢說，是它先發現鮫人的！是它先發現的！不能跟老大搶功，玉參只能賭氣似的揮舞著肉肉的短短的四肢，好像在跟空氣打架。

赫連鴻展順著榮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有一條鮫人的輪廓影子，只是因為這裏太暗了，沒辦法仔細看清到底是什麽樣。

“我以為鮫人已經絕種了，想不到在這裏還有一條。不過這條鮫人的姿勢似乎有點奇怪。”

榮青點頭，擡手將在眼邊晃悠的玉參給按了下去，而且是一巴掌按在臉上的那種，晃來晃去的看著他眼亂。

“是吧是吧，弟子也是這樣看，而且還聽到了一點點類似鎖鏈晃動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所以弟子想著還是要靠近看看才知道。”

赫連鴻展搖搖頭，似是很不讚成榮青這麽做。

“什麽情況都還不清楚，這樣貿然過去很可能會有危險。”

“弟子也知道是這樣，但是如果不過去的話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是什麽情況，而且弟子很需要一樣只有鮫人才能給出的東西。再者……再者弟子受過鮫人恩惠，救命之恩，弟子不能坐視不理！”

赫連鴻展看著榮青堅定的眼神，他了解自己這個徒弟，既然是一定要得到的，那不管他怎麽勸阻都沒有用。而且這小子最不喜歡欠人情，倔得很！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既然如此那你在這裏等著，我先過去看看，如果沒有危險我會給你打手勢，你再過來。”

話還沒說完赫連鴻展就轉身游了過去，速度之快榮青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也就更不要說攔著了。

玉參重新爬回榮青的肩上翹著二郎腿，手臂交疊搭在胸前，“不是拍你們倆馬屁，你師父確實是我見過的最為弟子著想的。雖說你們以為會成為道侶，不過現在畢竟還不是，他能這麽對你真的很難得。有些即便已經是道侶的，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也是各顧各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麽多年我在秘境裏見的多了，”玉參抽出一只手拍在榮青肩上，“你信我，這人值得你托付！”

榮青心裏擔心赫連鴻展，對於玉參操著老成的語氣巴拉巴拉說了這麽多也只給出了四個字的反應——用你廢話？

赫連鴻展對他的好，不用任何人說，他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過了一小會，在榮青焦急的等待中，終於看到赫連鴻展打手勢示意他過去了。

榮青蹭地一下竄了出去，玉參坐他肩膀上都差點掉下來，小手緊緊抓著衣服都攥得酸了。急急忙忙游到赫連鴻展身邊，榮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赫連鴻韓有沒有受傷，雖然沒有察覺到打鬥的波動，看過來的時候也沒什麽事，但是榮青還是覺得檢查一下比較放心。

赫連鴻展看著榮青緊張的樣子微微笑了笑，一直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冷硬中帶著獨對榮青的溫柔。

“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看？”

榮青正抓著赫連鴻展手臂的動作一頓，擡起頭來邪笑著看著赫連鴻展，“師父有這樣主動配合的覺悟那自然是更好的，也省的弟子許多事。要不直接讓弟子幫師父寬衣解帶？”

赫連鴻展看著榮青本就俊美非凡的臉上帶著這樣少見的邪肆笑容，身體的某個部位用形態的改變來叫囂著某種陌生又熟悉的欲望。這時候赫連鴻展才意識到他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只是一個挑逗的笑容就讓他險些把持不住了。

本來是想調戲一下徒弟，結果反被徒弟調戲，說起來還真是有點丟臉。

赫連鴻展猛然轉頭看向榮青肩膀上的玉參。玉參本來正直勾勾看著赫連鴻展百年難得一見的冏相，心裏樂呵呵地想著即便是攻也有被受調戲的時候，結果赫連鴻展猛地轉頭看過它，它也立即轉頭看向一邊，速度之快、反應之敏捷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雖然最終沒有被赫連鴻展發現自己在看好戲，但是代價就是扭到了脖子轉不回來了！玉參心裏相當的悲哀，它只是一支參啊！為什麽扭脖子這種事也會發生在它的身上呢？

赫連鴻展轉過頭，擡手拍了一下榮青腦袋，“別天天想些不健康的！”

榮青本來舔著一張笑臉想問問什麽叫“不健康的”，能不能請師父詳細描述一下，然而當他的餘光瞥到某個景象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楞住了，笑容陡然消失，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怒意！

他看到了什麽！這一條鮫人竟然是被鎖鏈禁錮著！如果是僅僅是鎖著也就罷了，但是除了兩條鎖鏈鎖著手腕向兩邊張開之外，還有兩條手臂粗的鎖鏈穿透了鮫人的琵琶骨！

剛剛他著急赫連鴻展的情況都沒有仔細註意身邊的鮫人，原本還好奇怎麽這鮫人這麽安靜就立在這一動不動，原來竟是被困住的！

銀色的鎖鏈閃著寒光，榮青可以看到在鎖鏈與鮫人血肉接觸的兩處地方有一些黑色的東子附著在銀色的鎖鏈上！這是血！是鮫人血！

被鎖著的鮫人是個漂亮的青年，青色的鮫尾隨著水波左右擺動，上面也是傷痕累累，好多地方的鱗片都剝落了，露出裏面的肉，因為長期直接接觸潭水而失了血色，和他的臉色一樣慘白。

鮫人的上身還有很多傷痕，大都是鞭傷，雖然早已結痂，看顏色也是年代久遠，但是依舊可以從結痂的形狀判斷出當初受的傷有多嚴重！鮫人纖瘦的腰肢上裹著一件深藍色的紗衣，不過也是破破爛爛的，遮不住什麽。

一頭黑色的長發像水草一樣飄著，半闔著的眼眸睫毛纖長，只是眼中暗淡沒有什麽神采。鮫人是高傲的，不管在什麽時候他們的眼神都像深海裏的珍珠一樣明亮溫潤，總是帶著一種並非目中無人的趾高氣昂。這得是受到怎樣的折磨才讓他漂亮的眼睛黯淡無光？

榮青拿著鮫傾草到鮫人面前，鮫人的眼睛才動了兩下，尾巴擺動得比之前厲害了些，之前榮青拿出鮫傾草的時候那潭水的波動就是這鮫人弄的。

只可惜它受的傷太嚴重，在這深潭之中又沒有治療的契機，於是在施展了一次法力之後便再也沒有力氣施展第二次了，就連眼底的渴望都淡了很多。

榮青把鮫傾草疊了兩下遞到鮫人的面前。鮫人極其緩慢地擡了下眼睛看著榮青，好一會才張嘴吃下了鮫傾草。也許是錯覺或者心裏作用，反正榮青是真的覺得鮫人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玉參看著鮫人的慘狀都忍不住紅了眼圈，鮫人應該是美麗的是高貴的，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冷淡卻迷人的風情。可是眼前的這條鮫人……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這怎麽下得去手啊！”它在大世界雖然也知道有些人為了逼迫鮫人織綃或者流淚會不擇手段，但到底是沒有親眼見過。如今瞧見了，玉參覺得這已經超出了它的承受能力的底線！

榮青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是神情嚴肅仔細認真地摩挲著鎖鏈，認真查看這到底是什麽材質盡管榮青什麽都沒有說，但是赫連鴻展卻知道，榮青生氣了。不，也不能說是生氣，而是動怒了！對於一個平日很歡脫的人而言，他發怒的真正表示未必是大吵大鬧，而是沈默，異常嚴肅的沈默。

這種人是最不會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因為越是憤怒，他們越是會冷靜理智地面對令他們憤怒的原因，找出解決問題的途徑，最後才是報覆。這也是最明智的舉動。

赫連鴻展知道榮青會對鮫人這麽看重應該是他之前說的曾被鮫人救過性命，雖然很想知道當初放生了什麽事，但是眼下確實不是刨根問底的好時機。

不過他心裏很安慰，榮青這種在憤怒時候的反應讓他放心不少，也不用擔心以後發生了什麽能讓榮青震怒的事會失去理智做出更加不利於自己的行為。

然而這時候的赫連鴻展還不知道，榮青之所以可以這麽冷靜就是因為他還沒有憤怒到極限，他的怒火還沒有跨越過他的底線。真正的憤怒和冷靜永遠是背道而馳的平行線，而能夠讓榮青打破底線的就只有赫連鴻展！

觀察了好一會，榮青松了口氣，他確定這鎖鏈是由一種名為藍華鋼的材料打造而成。藍華鋼是從藍華巖中提煉出來的一種材料。這種藍華巖多出產於深水，世所罕見，所以估計小世界裏沒有人認得。榮青得慶幸他知道這種東西，並有一定的了解，不然今天就別想救下這條鮫人了！

藍華鋼雖然堅硬無比，但是卻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不能離開水，一旦離開水其堅硬程度就跟凡鐵沒什麽兩樣。

大世界的許多水中建築都會用藍華鋼，在岸上打造鑄形，在水底搭建，牢固的幾乎可以抵禦許多強大的水域妖獸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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